周小川：数字货币需要一个“全球央行”，IMF最接近

文 |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 谢涓

近日，博鳌亚洲论坛第二届“亚欧合作对话”举行“金融全球化的前景与挑战”专题讨论。博鳌亚洲论坛副理事长、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周小川认为，国际储备货币涉及货币政策、金融稳定、危机处理、流动性等问题，全球缺乏讨论和协调机制，这是全球化和多边主义目前的“缺项”。

关于最近各方热议的数字化的全球货币，他认为目前全球确实面临机会推进类似eSDR（电子特别提款权）和SHC（合成霸权货币）这样的全球性数字货币， 但这需要一个类似全球央行的机构，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接近这样的功能。

重庆市副市长李波认为，可以考虑以PPP（Private public partnership）的模式打开僵局，例如脸书直接和国际清算银行（BIS）以及全球货币当局合作。

中欧合作促进金融全球化

围绕金融全球化的发展进程，周小川认为，全球化运转的金融机构、区域性开发银行、金融市场联通以及货币当局合作对于金融全球化发挥了积极作用。他提到，欧元诞生是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由此，中欧之间的金融合作与联系更为紧密。在欧元区出台欧元的时候，中国很快在外汇储备中增持欧元。在欧债危机中，中国明确表示支持欧元和欧洲央行。除了储备货币的联系，中欧在资本市场也多有合作，例如上海证券交易所跟伦敦证券交易所的连接（沪伦通）。

还有一个重要合作表现在对2009年金融危机的处理中。周小川表示，当时多个国家共同参与了对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注资，使得IMF能够帮助各国摆脱危机。中国和欧洲的很多观点一致，在南欧诸国出现问题之后，中国和欧洲密切沟通，中国增持或继续持有其政府债券，最终度过难关。

此外，中国和EBRD（欧洲复兴开发银行）、EIB（欧洲开发银行）合作紧密，而欧洲多国也积极参与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最近又有中欧共同的投资基金设立，中欧双方都强调相互合作，以及在第三方市场共同合作筹资，这些都表明金融活动的开放性。

哈萨克斯坦央行原行长格里高里•马尔琴科认为，目前全球贸易和金融是多边参与，但美元仍处于霸权地位。他倡议通过区域性合作组织加强金融与经济合作。哈萨克斯坦是上海合作组织成员。上合组织是一个跨区域多边综合性组织，除了政治和安全方面的合作，应进一步拓展金融和经济方面的合作，以多边的机制推进金融合作，例如加大港币在区域经济金融中的作用。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的助理局长梁新松表示，区域性开发银行在全球可持续增长中作用重大，中国的开发银行已经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支持。各国应加大对全球全球化的支持力度，同时以跨区域发展达成可持续发展目标。

目前出现的全球贸易摩擦和价值链区域化现象，令人担心是否全球化出现重大逆转。意大利对外贸易委员会北京办事处首席代表保罗•布鲁诺认为，目前逆全球化的扰动并不足以构成一种趋势，正在发生的是全球化正在重新进行塑造和分配。作为经济的投射，这一分配中，金融全球化也不会缺位。布鲁诺认为，数字全球化进展非常快。思想、创意以及科技的流通，都给全球经济提供了一个新的看法和新的角度，这也帮助更多中小型的企业以更低成本进入市场，参与全球竞争和全球交易。比如无形的贸易和服务占全球交易的比例正在不断提升，为全球化创造了新的形态。

全球性数字货币面临机会

“金融全球化对新兴市场经济体而言是一把双刃剑。”在讨论过程中，李波表示，“一个新兴市场国家能不能有效参与金融全球化，同时避免债务过高、资产泡沫甚至危机发生的风险，取决于经济基本面是否健康，以及宏观政策是否调控有度。”

此外，“货币替代”也值得关注。在本国货币不够强大、经济政治不够稳定的国家，本币可能就会被“硬通货”替代。这些国家往往是经济基本面与宏观政策不够健康的国家。为什么最近一两年大家开始比较关注这个问题？因为脸书（Facebook）推出全球数字货币天秤币（Libra）。李波表示，Libra推出这个计划本身，其实是给全球一个提醒，全球数字货币如果真的诞生，我们很可能看到更多的货币替代，“弱币”国家的货币会更多被替代。

那么英国央行行长卡尼提出的类似eSDR的SHC（合成霸权货币）是不是一个好的提议？周小川认为，数字货币的最新进展将全球性货币这一议题重新提出，目前全球面临机会推进类似eSDR和SHC这样的全球性数字货币， 但这需要一个类似全球央行的机构来思考全球性的货币政策、宏观经济波动以及金融稳定，而在G20平台上，IMF是最接近这个功能的多边机构。

李波认为，可以通过某个国际机构和私人部门以PPP方式来解，比如国际清算银行（BIS）和脸书公司合作，让Libra和SDR（特别提款权）挂钩，接受BIS的监管，向BIS交准备金。这是一个双赢的体系，也是一个管理的体系。私人部门的产品，通过这个体系得到官方认可。如果BIS和脸书能达成合作，就可以把eSDR推向零售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