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堡创始人 Mikko：美联储降息作用有限，比特币不能与黄金相提并论

受访：Mikko，智堡创始人

最近加密货币市场行情跌宕起伏，但相比之下，全球金融市场表现出了更为痛苦的挣扎，美股连续暴跌，全球股市大幅走低，减产协议破裂，原油价格暴跌，进一步促发美股熔断，恐慌指数创新高，疫情的影响，已远超越一场普通的卫生危机，正给全球经济带来的更多的不确定性冲击。

3 月 10 日，陀螺非正式会谈邀请到了知名货币经济学者、智堡创始人 Mikko，聚焦近期热门关话题，包括美联储降息，对加密货币在内的全球资产价格的影响有多大，美联储今年还会降息几次，还有多大的降息空间，为什么美国不会像中国一样施行「新基建」，居民资产配置有哪些值得关注的地方等关键要点，开启了一场精彩的对话。

以下为本期「陀螺非正式会谈」直播的文字整理实录：

疫情不等同于经济衰退，当经济衰退来临，我国市场很难独善其身

1、美股周一三大股指跌幅均超过 7%，道指一日狂泻逾 2000 点，触发第一层熔断机制，这是 1987 年股指熔断机制推出后仅出现的第二次熔断。对于昨晚美股暴跌的原因，市场也是莫衷一是，但普遍把矛头指向了 OPEC （石油输出国组织）和俄罗斯最终未能达成新的减产协议，您如何看待市场对这个黑天鹅事件的反映？市场在消化油价下跌的影响后是否会有所恢复？A 股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智堡 Mikko：下跌因素归因很难，但肯定不是单一因素驱动的，主要还是疫情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并且经济影响比较深远，原油只是一个市场情绪的导火索，事实上经济收缩的情况下商品需求本来就会趋向低迷，而且油价下跌对消费者是有利的，并不是完全负面的。今天市场已经回升了一些，A 股和美股盘前表现都还不错，A 股的走势比较独立，理由如图：

纵轴为相对该国人口的感染数量，横轴为时间（周）

早期（第一阶段）指已报告新病例，但病例增加缓慢国家，如荷兰（265 例）、英国（273 例）等；加速期（第二阶段）指新增感染人数较大并逐日上升，但治愈相对有限国家，如美国（537 例）、日本（502 例）、西班牙（673 例）以及破千的德国（1040 例）与法国（1126 例）；积累期（第三阶段）指新增感染人数放缓，新增病例绝对数仍较大但治愈人数正逐渐上升的国家，如韩国（7382 例）、意大利（7375 例）和伊朗（6566 例）；恢复期（第四阶段）指每日新增病例较少且治愈人数高的国家，如中国（80735 例）。

目前来看中国的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了，但是发达国家仍然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发达经济体的市场表现会相比我国差一些，不过我认为市场早期的分化走势基于各国疫情的好坏程度，但如果最终市场定价切换到经济衰退问题上，我国市场很难独善其身，不过当前市场的关注点仍然是疫情的失控和流动性风险，目前这两大风险在我国看不到。

2、这次疫情对美国甚至全球经济的持续影响，是否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严重，和往年历次重大突发经济事件造成的影响相比，目前的经济背景较之前发生了哪些变化？、

智堡 Mikko：疫情是疫情，经济衰退是经济衰退，两者有因果关系，但市场现在的定价中还是疫情的因素更多一些。

控制疫情和经济增长是完全相悖的，经济增长需要依靠流动性，另外物流、人流也很重要，但控制疫情就必须遏制人流甚至物流。疫情对全球的供应量、流动性以及市场都信心都是致命的打击 ，且由于疫情的未来走向不太好预测，因此经济学家也很难综合考量其负面影响，这和大地震这类灾害带来的冲击截然不同。

过去的一次金融危机实际上是流动性危机，资产跌了以后一些金融机构抛售这部分房地产资产，同时金融机构的资金方抽出了资金，相当于你的资产在狂跌，你的债主还在讨债，资产负债表大幅收缩的同时导致金融体系全面崩溃。本次危机鲍威尔谈到了供应链，是生产活动骤停引发的一连串连锁反应——供应链 / 产业链停滞导致进出口停摆、产能下滑引发供给冲击、居民减少外出引发服务业巨震。是全方位的供给 / 需求打击，不是金融层面先出的问题。

危机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是金融体系，比如银行业挤兑，有时候是资产泡沫，比如房地产和互联网泡沫，有时候也可以是外债、通胀，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美股大跌反映市场担忧情绪，美联储降息目前作用有限

3、美东时间 3 月 3 日上午 10 时（北京时间同日 23 时）美联储宣布，紧急降息 50 个基点，以缓解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影响。这是自 2008 年经济危机以来美联储最大规模的紧急降息。上一次美联储降息 50 基点是发生在 2008 年 10 月 8 日，当时的背景是雷曼兄弟 9 月破产引发市场巨震。无论是从行动时间还是行动幅度，都超出市场预期，您如何评价美联储此次的行动？

智堡 Mikko：意料之外，也不在情理之中。此次降息无论在速度还是幅度上都完全出乎市场意料，可能鲍威尔自己也没料到需要通过紧急降息 50 个基点的方式来平抑美股市场体现出来的恐慌情绪，1 月时他的态度仍然还是对经济比较乐观的，但 G7 会议后却匆忙出手为市场托底，主要原因还是 G7 开会表态要协同对抗疫情，美联储只是先发制人，后面日欧也要跟随的。

4、但金融市场对降息似乎并不买帐，美联储大幅降息的消息出来后，美三大股指在短时拉升之后相继转跌，道指一度跌超 200 点，美元指数也一路向下跌破 97 关口，刷新近两个月新低。如何评价这种市场反应，降息 50 个基点起到了多大的作用？美联储这次的举动是否是一个正确的举动？

智堡 Mikko：货币政策对潜在经济增长起不到什么作用，这是鲍威尔去年时自己说的，他呼吁美国政府和国会、财政部多做一些。市场永远正确，市场的反应就在告诉美联储你的降息不仅没什么正面效应，甚至还加剧了市场的担忧。无论从政策当局还是从市场参与者的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一个正确的举动，受益者是财政部，因为利率下降有利于政府举债成本下降。

美央行零利率即将来临，大选年必开启财政刺激

5、在美联储降息后，特朗普连发三条推文催促继续降息，似乎对降息的速率和幅度还不满意，现在美联储是否还有足够的降息空间，如果降息过快会引发哪些风险？

智堡 Mikko：没多少空间了，还剩 4-5 次就要碰上 0 利率。降息过快的风险就在于降息空间只有一点点了，用完就要启动其他的货币政策工具，比如直升机撒钱等等。零利率意味着央行无法进一步降息，因为进一步降息可能会引发居民把手里的负利率资产和存款转化为现钞。此外，银行如果在央行获得负利率，那么它也就无法给储户提供正利率，自己的息差也会收窄，产生盈利问题。美联储可能会在降息到 0 以后使用之前使用过的非常规工具，比如量化宽松、前瞻指引、收益率曲线控制等等。

6、目前市场普遍认为，美联储的降息会带来包括 G7 在内的全球主要经济体的降息潮，这是否是一种良性循环，目前欧洲央行和日本央行已经是负利率，通过调整货币政策增加流动性的方式对于提振经济究竟还能在多大的程度上起效？

智堡 Mikko：不会是良性循环的，欧日的政策空间都已经没有了，他们都处于负利率的政策困境下。调整利率不会对经济有多少促进的，汽车不会加满油就发动，人们也不会因为利率低廉就大幅增加举债。关键在于现在这个环境你也没法增加支出，甚至还要降支出。理由很简单，一些企业已经债台高筑了，居民部门也有可能有高额的房贷压力，因此利率降低未必会导致私人部门整体性的支出扩张，但是政府是没有债务约束的，政府可以主动进行支出，来促进 GDP 的增长。

7、对比中国，为对冲疫情和经济下行，提出了「新基建」的举措，除了传统的「铁公机」建设外，还提出了加快 5G 网络、数据中心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进度，您如何看待这一经济举措带来的效果？这种模式能否被美国所参考？

智堡 Mikko：唯一的办法就是财政支出，美国的支出流程和国内不一样，什么支出都要国会批，看看特朗普应对病毒才出了多少钱，而媒体统计了我国 2020 年部分省市公布的重点项目投资规模，将达 25 万亿。两种体制两种环境，大家都想依赖财政，欧洲想让德国增加财政开支，日本一直处于债务驱动中，美国也是直升机撒钱的呼声不断，又是大选年，最终一定诉诸财政刺激经济。

财政支出会有正面效果，但是会有很高昂的代价，那就是不可持续的债务存量规模。换句话说，投资者一开始担心经济增长，结果你用债务换取了增长，但是投资者又开始担心你的债 务可持续性。直升机撒钱就相当于负所得税，大选时期政要都要想办法获得选票，发钱这种事公民都是非常喜欢的。

对比特币不是利好，黄金就是黄金，比特币就是比特币

8、降息消息发布后，黄金价格大涨，再次证明了它已被公认的避险属性，但跟黄金有一定联动性、有着数字黄金之称的比特币却没有明显的价格表现，尽管如此加密市场对比特币的价格仍有很大的期待，它诞生于上一轮金融危机，避险资产和风险资产的属性一直也饱受争议，您认为目前不稳定的经济环境，对比特币是否是一个利好？

智堡 Mikko：不是利好，比特币最多算另类资产，和黄金类似不代表是黄金。黄金可是曾经在国际货币体系内作为主权国家之间的结算货币存在的，比特币连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表都进不去，根本不是一个位面的东西。黄金就是黄金，比特币就是比特币。

9、当降息潮来袭，主流的资产价格会如何表现，如果实体经济无法从货币宽松中受益，那金融市场或许将成为最大的受益主体，到时候是否会催生新一轮的资产泡沫？居民资产配置时有哪些需要关注的地方？

智堡 Mikko：现在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资产泡沫时期了，国债、股市、企业债、ETFs，到处都非常拥挤。流动性未必一定有去处，也可以去杠杆 (消失)，去泡沫化，货币是可以通过负债凭空创造出来的，如果经由负债扩张出来的货币无法找到收益率，那么就可以偿付掉负债缩表 (借钱炒股，股票不涨就卖出股票还债)。

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市场需要宣泄恐慌情绪，宣泄完会重新开始思考未来的配置方向的，比如现在发达国家非常依赖新兴市场和亚洲国家的供应链支持。这轮疫情以后他们一定会重新开始思考本国产业链和价值链真空的问题，那么到时候会有新的投资机会。

观众提问：

1). 现在是金融危机了吗？

智堡 Mikko：看你怎么定义金融危机吧，我觉得现在只能算资产价格暴跌引发的市场恐慌，不能算金融危机 ，因为流动性、金融机构、私人企业、债券市场并不是全面的崩溃，和之前的欧债危机和 08 金融危机都不处于一个量级。不过每天的情况都可能变化，所以最近需要每天盯盘。

2). 现在能不能买点儿黄金？

智堡 Mikko：最近市场波动很大，比如贵金属这种，基本上是日内波动都能搞死很多杠杆交易者，建议初学者别进去送钱了，金银这种品种的交易即便是 5 年以上的经验也是分分钟爆仓，美股也是，犯不着每天给市场找理由，市场波动的理由可能单纯是市场需要波动。

持有现金也是投资，少亏就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