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投资者a16z发家史：从押注互联网到投身区块链

Andreessen Horowitz （以下简称 a16z）是硅谷最知名的 VC 之一，自 2009 年起，这家公司就成功投资了 Facebook、Twitter、Airbnb、Lyft、Pinterest 和 Slack 等互联网巨头并成功上市退出。作为传统的投资公司，他们也开始关注比特币和区块链技术，并于 2018 年成立了专门投资区块链公司的基金，目前已成为区块链技术和加密货币领域的知名投资机构。这家公司还成为了 Libra 稳定币——Facebook 推出的一种加密货币的 17 个理事单位之一。

两名程序员的成功

Marc Andreessen 是网景公司（Netscape）的联合创始人，Horowitz 是一位产品专家，两人在创业过程中成功退出过数次。1999 年，美国在线（AOL）以 10.2 美元收购网景（Netscape）后，Andreessen 和 Horowitz 开始四处寻找下一个目标。同年，他们与另外两位企业家合作创建了 LoudCloud，后来被称为 Opsware，这是一家创新的云初创公司，后来以提供软件即服务为中心。2007 年，Andreessen 和 Horowitz 又签下了一个 10 亿美元的退出协议，以 17 亿美元的高价将公司卖给了惠普。创业成功后，两人转型为天使投资人，专注于早期投资。

2009 年，两人共同成立了 Andreessen Horowitz 基金，第一支基金专注于软件领域，成为了 Facebook、Twitter、Groupon 和 Zynga 的早期投资者。2019 年，其投资组合里的独角兽 Airbnb、PagerDuty、Pinterest、Lyft、和 Slack 也成功上市。

根据美国一级市场权威数据提供商 PitchBook 的数据 （1），a16z 的数量从 2010 年的 24 个跃升至第二年的 58 个，此后每一年都有 60 笔以上的投资。在其投资的所有标的公司中，软件公司所占比例为 66%。这家基金为何如此偏爱投资软件领域的公司呢？

软件正在「蚕食」这个世界？

2011 年，Marc Andreessen 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现在已经非常知名的文章《为什么软件正在蚕食这个世界？》（2）

彼时，软件公司例如苹果等并不被华尔街看好，以 Facebook 和 Twitter 为代表的十几家新兴互联网公司在硅谷引发了关于这些公司是否估值存在泡沫的争议，原因是他们在私募市场上的估值迅速增长，其中一些公司也获得了成功的 IPO。但 20 世纪 90 年代互联网泡沫的破裂仍令投资者感到害怕，人们怀疑这是否是互联网泡沫的再一次重现。因此，华尔街的投资人并不喜欢技术公司，导致当时的技术公司估值仍然偏低，苹果的 P/E 大概为 15.2 左右（现在为 21.76）。

这篇文章里，Andreessen 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他的观点：软件将会成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他认为，软件公司是高增长、高利润率，具有高防御性（行业壁垒较高或者护城河较宽）的公司。相对于传统制造业，软件公司不用投资建立新工厂也不用训练员工。对于创业者来说，软件公司的建立不需要大量的资本，还能享受网络服务的巨大扩张能力。

后来市场的发展的确印证了 Andreessen 的观点。2020 年，再重新看软件公司的 P/E，我们可以发现，软件公司（系统和应用）的 P/E 已经高达 144.4，而互联网公司为 90.14（3），在 96 个行业分类中排名 13。更重要的是，软件公司的利润率也很可观，平均为 21.24%（4），是所有行业平均利润率的两倍。在微软，Office 部门为微软制造的边际成本几乎接近零，即使对于苹果公司（从 iPhone 中获得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说，生产 iPhone 的成本约为价格的 40％。

A16z 的投资似乎正印证了创始人的偏好和逻辑，并且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他们的第一只基金募集了 3 亿美元，得益于对 Skype、Zynga、Nicera 和 Instagram 的早期押注，它已经向投资者返还了两倍的收益。仅在 Skype 上，a16z 就赚了超过 1 亿美元。尽管只拥有 Skype2% 的股权，a16z 在说服微软以 85 亿美元收购 Skype 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该估值是该公司从 eBay 拆分出来后仅 18 个月前 Skype 市值的三倍。

Andreessen Horowitz 效应

A16z 的成功也在投资界引发了争议，争议的焦点在于他们决定投资创业公司时对价格并不敏感。有投资人抱怨他们给创业公司的估值偏高，导致了其他投资人也被迫给予高估值。这在一篇新闻中将这种描述为「Andreessen Horowitz 效应」（5）。

也有观点指出，看到好的创始人就投资，并及时提供帮助，这可能也是 a16z 成功的原因。如今，VC 必须提供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资本。他们需要提供与客户、人才和专有技术的联系，以帮助 CEO 建立业务。A16z 就希望通过搭建创始人友好的网络来建立这种关系。基金内部每个合伙人都是创始人和经营者。在一篇文章中 （6），Horowitz 试图解释为什么 a16z 能够迅速募资，他将其归因于 a16z 搭建的专业网络能为公司提供很多有用的帮助。他写道：「创始型 CEO 的表现要比专业型 CEO 更好（指的是更有创业精神的 CEO，而不是某一个领域的专家），创始型 CEO 比专业型的 CEO 缺乏的只是某一方面的专业能力，而使创始型 CEO 能够成功的 VC 将帮助他建立最好的公司并产生卓越的投资回报。」A16z 基金将其高于平均水平的管理费进行了再投资，以提供公司建设服务、寻找人才、营销、业务发展甚至销售和市场研究。所有这些努力都旨在创建企业家可以利用的最有用的网络。在该公司工作的员工中，投资合伙人占比不高，其余部分的员工都旨在职能领域为投资组合公司提供支持。Horowitz 表示，要投资创始型 CEO 并帮助他们更快地成为专业 CEO。

A16z 另一个成功的原因是他们的员工积极扮演着的向大公司和政府推广技术的角色。据福布斯报道 （7），a16z 致力于让大公司和政府机构看到尖端技术，他们会将其投资的初创公司排成一列，向参观者展示。例如 Github 就被微软以 75 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微软还派出了一名员工常驻 a16z。在消费领域，他们也帮助其大力推广，杂货配送公司 Instacart （2014 年投资，现在的估值为 79 亿美元）等消费类初创企业也与大型零售商和食品品牌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在 3 月份的一次会议上，十几家初创公司逐个提交申请，与国防部下属的国防创新部门会面，该部门旨在帮助美国武装部队寻找并购买新技术。

开始投身于区块链

2014，Andreessen 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为什么比特币很重要》（8）。那时，a16z 已向与比特币相关的初创公司投资了近 5000 万美元。在文章中，他将比特币的诞生和过去引起大的变革的技术类比，例如个人电脑和互联网，表明这是为什么最初很多技术极客愿意持有的原因。他认为比特币解决了信任问题，并表示比特币作为一种支付手段将产生规模效应，因为不会存在类似于信用卡欺诈的行为。同《为什么软件正在蚕食这个世界？》一样，Andreessen 开始向一个尚未达成共识的市场输出观点。

在普通合伙人 Chris Dixon 的带领下，a16z 已成为硅谷最杰出的加密货币传播者之一。根据 PitchBook 的数据，2018 年，该公司在该领域进行了 17 笔风险投资，总价值超过 7.5 亿美元。

为什么坚定看好区块链？a16z 认为，开放的互联网协议是大型互联网服务公司得以诞生的基础，互联网公司、开发者和用户的良性互动是平台发展的原因。而随着互联网公司逐渐走向规模效应以盈利为目标，这些平台已经开始对开发者和用户不再友好。现在的互联网网络已经是封闭的平台，开放平台的优势和创意效应不再存在。区块链技术作为一种新的网络协议，协同加密技术和智能合约能够搭建一种新的互联网运作机制，构建对开发者和用户更加友好的平台。

在博客中，他们持续的输出他们关于区块链和加密货币的看法，认为以下属性是区块链技术能够造成颠覆性创新的原因。

新的协议（Protocols）

a16z 认为，协议是互联网的管道。正如 TCP /IP 和 HTTP 协议诞生了如今的互联网，我们今天使用的大多数协议是几十年前由学术界和政府制定的。在开放协议上诞生了如今最知名的公司 GAFA （Google、Apple、Facebook、Amazon），但是这些公司以盈利为目的垄断了平台，大公司制定规则，拿走利润，小公司却没有机会。从那时起，随着资源转向开发社交网络和消息应用等专有系统，协议开发大多停止。

2018 年，a16z 博客上转载了其合伙人 Alex Rampell 连发了十条 Twitter，旨在批评 Visa，一个做通讯协议的公司，却由非盈利组织转变为了大型盈利公司，目前市值已经超过很多银行。Visa 公司本质在运作一种在于交易授权、结算和清算的协议。做协议起家的机构如今的市值却高于许多参与的银行，这说明了去中心化网络需要在何处以及如何保持真正的独立性，以及为什么协议设计如此重要。

代币激励经济

如何打破现在 GAFA 的垄断机制？a16z 认为，代币激励经济是打破目前平台垄断的关键。正如微软和苹果平台垄断带来高昂开发费用，开发者在其中获取的利润越来越少。原本互联网还存在着开放网络和封闭网络的理念斗争，随着手机时代到来，封闭网络取得了胜利。因为开放网络方面缺少的是将软件、数据库和协议封装到易于使用的服务中的机制。

但是代币经济带来了激励，可以给予为网络做贡献的用户作为奖励。代币网络通过使网络参与者协作以实现一个共同的目标（网络的增长和代币的增值）来消除平台发展过程中的摩擦。

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能够搭建平台、用户和开发商三者之间的良性循环。这是因为，集中式平台（如下图）的生命周期是有限的，在这些平台搭建时，他们会竭尽所能来招募用户和第三方开发商，例如开发人员、企业和媒体组织。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使其服务更有价值，因为平台是具有多方面网络效应的系统。随着平台逐步发展，它们对用户和第三方的控制权稳步增长。当他们到达 S 曲线的顶部时，他们与网络参与者的关系从正和变为零和。持续增长的最简单方法是从用户中提取数据，并与受众和利润进行竞争。历史上可见的例子是微软与 Netscape，谷歌与 Yelp，Facebook 与 Zynga，Twitter 与第三方客户，前者通过后者实现了增长，但剥夺了后者的生存空间。

集中式平台的生命周期

知行合一

2018 年 a16z 宣布成立专门投资于区块链公司的基金。该专项基金成立时，a16z 已持有他们投资代币 5 年，并且从未卖过。他们在声明中表示：「我们关注的是非投机用例。我们希望以加密协议为动力的服务能被数亿人甚至几十亿人使用。加密代币是数字网络的资产类别，但它们的价值是由潜在的、实际的用例驱动的。」a16z 宣布计划再持有这些区块链投资组合 10 年。此后，a16z 加密基金表现活跃，投资了 DIFINTY 等区块链协议公司，也投资了 Maker、Celo 的稳定币。2019 年 6 月 a16z 宣布加入由 Facebook 牵头成立的 Libra 协会，成为第一批创始成员。

此外，a16z 还积极参与众议院委员会听证会，为投资理念发声。在题为「加密货币：数字时代新资产的监管」听证会上，a16z 大力介绍开源运动和协议的重要性，认为它们是创新的原动力。

2019，a16z 年宣布转型注册投资顾问（RIA）。有媒体指出，这是因为注册为 VC 使得很难深入研究区块链行业。在美国，SEC 要求 VC 将一定数量的资本投资于私人公司的股权。但 RIA 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将其大量资金用于加密货币、上市公司、共同基金或其他资产。正如运营合伙人 Margit Wennmachers 在接受 CNBC 采访时描述的那样，开放更多的投资选择是 a16z 结构转型的主要动机。

走向何方

2019 年本应该是 a16z 的丰收之年，Lyft，Pinterest，Slack 和 PagerDuty 这四家独角兽全部 IPO，但股价却不尽人意。截止到今天，这些公司自上市起股价全部腰斩。Pitchbook 这样解释 a16z 今年表现背后的原因：高增长但仍无利可图的独角兽的浪潮来临后，二级市场投资者开始重新考虑这些公司是否值得如此高的估值。毕竟，Wework IPO 遭遇「滑铁卢」，让投资人开始反思这些公司高估值的合理性。

此外，硅谷媒体 The Information 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a16z 的基金回报率一直在下降，IRR （公司内部收益率）并不像预期那么可观。除了退出所有这些投资的公司外，该公司还关闭了多个主要基金。也许，正如 Andreessen 所预测的那样，软件公司终将蚕食经济，但当软件公司真正开始进入实体经济领域，大量的线下再投资和扩张费用已经使得其不是一家「轻资本」公司。这也是 a16z 开始考虑多方面发展的原因。

2019 年初，a16z 曾提出了它将在 2019 年计划布局的五大技术趋势，其中包括生物医疗、数字货币、区块链、人工智能以及金融科技等行业。在具体到每个行业的趋势之外，a16z 对科技行业的大判断是：一切都在变化，新事物的出现将是颠覆性的，就像它十年前看准趋势，搭上了软件行业的快车，今天 a16z 要敢于先自我革新。